不过,玛雅人最缺的东西还不是小麦和马匹,而是水。我坐了9个小时的长途车从墨西哥的帕伦克到危地马拉的提克尔,一路上虽然见到了不少沼泽地,但只经过了一条河流和一个湖。尤卡坦半岛的降雨量虽然很大,但一来缺乏高山,没有冰雪来保证淡水的持续供应,二来整个半岛的土地主要由石灰岩组成,属于典型的喀斯特地貌,石灰岩渗水性强,雨水积不起来,很快就都渗到地下去了,所以,尤卡坦半岛虽然看起来郁郁葱葱,但实际上却是一片季节性沙漠,每年长达8个月的旱季严重缺水,无论对农业还是日常生活都是一种考验。
玛雅人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修水库。别看如今的中心广场上铺了一层绿油油的草坪,但在过去这里铺的是一层厚厚的水泥。水泥是用石灰岩磨碎后加水搅拌做成的,防渗性能很好,这样一来整个广场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雨水收集器,雨水顺着1米左右的高差流到广场下方的一个人工水库中储存起来。提克尔城周边能找到好几个这样的水库,现在当然已经长满了植被,但随便找个地方挖下去,不到半米就能挖到几十厘米厚的水泥层。根据考古学家们的计算,这些水库的库存量还不够大,如果连续干旱两年的话,玛雅人的生活用水就会出现问题,更别说农业用水了。
通常情况下,一旦出现天灾,国王就派上了用场。玛雅的王公贵族们一直宣称自己是天神下凡,农民们之所以自愿缴纳赋税,就是为了在天灾发生的时候祈求国王向天神祈祷,以此来结束天灾。考古结果证明,雨神是玛雅人信奉的几十个神灵当中出现次数最多的,可见玛雅人历史上曾经遭受过多次旱灾。科学家通过研究加勒比海海底的沉积层,发现这一地区在公元9世纪的时候经历过一次非常严重的干旱,其程度是过去几千年来最严重的。可以想象,这次严重的旱灾让国王们的神通突然不灵了,再多的人祭也无济于事,王公贵族们的威信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。
对玛雅人遗骨的分析显示,在那段时间里,很多玛雅人都处于严重的营养不良状态,间接证明那次旱灾确实影响深远。如果一个国家的国土面积足够大,国王或许能通过强行调配资源来渡过难关,中国历史上已有无数案例证明了这一做法的有效性。但玛雅和中国很不一样,不但国土面积小,而且一直没有建立统一的国家。在这种群雄割据的局面下,一旦遇到大的灾荒,战争就是唯一的解决办法。
许多玛雅古城的石碑上都记载了这次玛雅战争。与以前那些更具象形意义的战争不同,这次大家开始玩真的了,而且农民阶层也广泛地参加了进来。考古证据显示,距离提克尔城不远的地方有个名叫纳伦霍(Naranjo)的小国出了个绰号叫做“六天女士”(Lady Six Sky)的女国王,她不按牌理出牌,采用了更具有“实用性”的战争手段抢掠敌国。此举引发了连锁反应,很快整个玛雅地区就战火连连。从不少玛雅古城挖掘出来的遗物来分析,这一时期很多老百姓都来不及收拾生活用品就仓皇出逃,说明此时的战争已经开始伤筋动骨了。